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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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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 烏鴉的叫聲掠過天際。

道路蜿蜒曲折,周圍環境昏昏沈沈,光線昏暗,兩旁一棵棵墨綠成片的古樹,籠罩著一股詭異瘆人的氣息。

蕭然跟著前面的身披黑色鬥篷、瞧不見容貌的人惴惴不安地走著。

他把手貼在被冷風吹得冰涼的胳膊上摩挲取暖,東張西望地走了許久,縮著脖子膽怯道:“這裏是哪裏, 你又是誰,為什麽要帶我逃離啊?”

他問了三個問題,身披鬥篷的人卻只回答了一個, “靠近城門的一片小樹林,穿過這裏就能望見那家酒樓與青樓。”

鬥篷人嗓音沙啞低沈,與那一身烏黑陰沈的裝扮相得益彰。

盡顯詭譎。

蕭然心想對方不肯告訴他的身份也就罷了,但連為什麽要幫他都不肯說就有些奇怪了, 於是又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鬥篷人回答:“我可沒有幫你。”

蕭然撅著嘴,心道對方可真是奇怪。明明幫了他卻偏偏說沒幫。

黑暗中, 鬥篷人霎時停下腳步。

蕭然不由得擡眸,不知不覺中他們即將穿過這片小林子,能望見遠處昏昏的燈光。

蕭然覺得自己終於要重回自由了,心中大喜, 邊拱手邊接連二三地言謝,拔腿就要往那光線處跑去,卻猝然被一道黑色的氣霧狀的東西給絆住了腳,身子重心不穩“噗通”摔倒在了地上。

正摔個狗吃屎暈頭轉向中, 鬥篷人已經來到跟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

倏然,那張只要見過就不會再忘記的臉清晰無比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蕭然睜大雙眼,訝異道:“是你!”

鬥篷人沙啞無比的聲音與其容貌的差異,讓蕭然的心仿佛被灌了鉛的沈重。

正在後者想要尬著臉寒暄幾句,鬥篷人突然道:“我說過,我可沒有幫你。”

暗藏在掌心內的混濁黑氣在下一刻離手。

一陣烏鴉與其他鳥類的驚叫驀地毫無預兆的混在一起,然後沖破天際。

從上空中飄落幾根黑色的羽毛,鬥篷人緩緩彎下腰,撿起一根,翻來弄去地觀賞著手中的鴉羽,半晌後再將之扔回地上,旋身化作一團黑霧離開。

現在這裏充斥著死寂,留在幹硬泥土上的有一堆零零散散的黑色羽毛,一灘潺潺而動的猩紅血液……

與一個臉色如墻漆刷白,腹部被捅出個血淋淋大洞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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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鳳遲齡與荊無憂坐在客棧房間裏雙目相對,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盤棋。棋面由數顆黑棋與白棋組成。

鳳遲齡也是想專心下棋的,可是對面的人投過來的視線實在是太刺目,並且時不時就要把臉湊過來。

於是不得不讓他一心二用地一邊下著棋一邊拿手抵住對方越湊越近的額頭。

也許是受不了現在的狀況,鳳遲齡放下手中的黑棋,道:“你二師弟去北庭鎮已有一段時日了,火狐那兒也沒傳來過消息。在那事兒逼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終日無所事事地等待有關太子殿下最新行程的消息,除此之外下棋吃飯逛街睡覺,唯一的正經事也只有在寢息前打坐修煉,你真心覺得這樣有意思?”

荊無憂雙手撐著腮幫子,專心致志地看著鳳遲齡,笑容滿面回答道:“只要和大師兄在一起,做什麽都有意思。”

又一句瘆得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鬼話。

但是不怎麽討厭。

鳳遲齡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後俯下身子,在荊無憂耳畔語道:“和你在一起也挺有意思的。”

嗓音輕柔的有些迷離,荊無憂霎時楞了,隨即只聽一聲小到不能再小的“啵”聲傳入耳朵裏,臉頰上還留著對方獨有的冰涼溫度。

親的太淺太快,一絲痕跡都還沒有留下。

荊無憂摸著那冰冰涼的半張臉,整個人都冰冰涼了。等艱難地從神游中緩回來,他正色道:“大師兄,能不能再來一次,這次我做好了準備。”

……什麽準備?

鳳遲齡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半晌,拿扇子敲他腦袋,說道:“你想得美。”

誰讓這小子總是占他便宜,搞得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才會撩,不然鳳遲齡也不會做出這種只有在上輩子才會做的事。

……不過確切來說他上輩子也沒親過人,只是單純的妖顏惑國。

眼看荊無憂盯著他的目光愈發炙熱,鳳遲齡投過去的目光就愈發冰冷,他是受不了這貨了,白眼道:“走,我帶你練箭去。”

射這玩意兒就沒準過一次的人要教這位基本百發百中的人,天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荊無憂也沒揭穿他,笑盈盈地跟著他準備離開客棧,找一個合適的空地練習。

可是當他們正要出客棧大門時,一個熟悉又淩亂的男子忽然橫沖直撞地闖了進來,後頭還跟著一位面色驚駭的紅衣男子。

正是上官允與火狐。

上官允衣衫上嵌著頑固的泥巴,蓬頭垢面,臉上淚痕清晰可見,怵目驚心的血絲遍布在瞳孔周圍。

他沖進來後,沒走幾下就跌倒了。

鳳遲齡和荊無憂都楞住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火狐蹲下身子去攙扶他,聽著這跌在地上,面目全非的人哭得撕心裂肺,荊無憂眼睫微微顫抖,在他身邊半蹲下來為其查看傷勢。

上官允雖然樣貌慘烈了點,但卻沒有受傷。衣服上殘留的已經發黑凝固的血跡也不是來源他自己的。

鳳遲齡端立在原地,沒有上前,而是望向火狐,凝神問道:“發生了何事,怎麽弄成了這樣?”

火狐覆雜地看著上官允兩只手直打哆嗦,失魂落魄的模樣,艱難地道:“上官公子的父母、兄弟都被人害了……無一生還。”

說到這上官允身形猛烈抽搐,張舞著爪子就要再動,荊無憂眼疾手快地在他脖頸上落下一個手刀,將他打暈過去後,皺眉問道:“好端端的為什麽會被人害?”

鳳遲齡淡漠地掃了他的小師弟一眼,然後看向火狐,直接問出了重點:“是何人所為?”

“不清楚,只是……”火狐從身上翻找出了一張黃紙,將其撫平,“我在變成血海的上官府裏找到了這張紙。”

鳳遲齡接過,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字:昔日初見,無冤無仇。今日卻屠吾滿門,此乃血海深仇,不得不報。我兒允,終有一日為吾妻吾子必報仇雪恨。

殺吾者……

紙張黃舊,寫的是血書。

字體歪歪扭扭,好在還算看得清,意思也很好理解。只不過到了帶有最為重要的信息,也就是在寫到殺我者的時候卻斷開了,只在“者”字後頭跟了一個撇的筆畫。

鳳遲齡問道:“這個你是在哪裏發現的?”

火狐道:“在上官老爺的屍身旁找到的,當時這張紙壓在他身下,隱藏得很隱秘。若不是我仔細查看了下各個屍首,否則還找不到。”

鳳遲齡舉著那張紙,肅穆道:“上官允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然怎麽會突然回去?”

火狐回答道:“我想是的,在尊主和荊……公子離開不久後我就接到了一封說是要給上官公子的信,出於隱私就沒打開來看,誰知道上官公子看後突然崩潰,叫著嚷著,不惜對我拔劍相向也要回北庭。”

“他也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於是我只好陪他一塊去,哪知道上官府原來是被滅門了,死相……慘不忍睹,腹部基本被連皮帶肉整個捅穿了。”

荊無憂忍不住擔憂地看了一眼癱軟在地上,就連昏厥時眼角還能滲出淚水的二師兄。

哪怕他再怎麽不把這個痞裏痞氣,從來沒個正經的二師兄放在心上,好歹也是相處了五年的時間,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更何況還是同門。

所以要說他不擔心上官允,那是不可能的。

他問道:“有沒有留下什麽關於兇手的線索,只有一點也好。”

只要有一點,哪怕是微不足道,也能順藤摸瓜得找出來。要怕就怕連著微不足道的一點都沒有。

火狐對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殊不知是否為錯覺,在他瞥向鳳遲齡的時候,目光微微有些膽怯。

鳳遲齡蹙眉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這是什麽表情?”

火狐猶豫道:“是有的,只不過……”

望他吞吞吐吐,遲遲不肯說出來,荊無憂也有點不耐煩了,質問道:“只不過什麽,既然有線索你就快點說。”

火狐雙目緊閉,抿起嘴,仿佛豁出去了地道:“我在上官府外附近巡視的時候,碰到那裏前不久才剛退休的老奴。據他所說是幾天之前來了一位穿藍色衣服的,和一位穿白色衣服的,兩個人都是男子,在府裏小住,聊聊有關上官公子平日裏的事……然後上官家滅門那日,那兩個人也沒有離開,然而在現場卻沒有找到他們倆的屍身。”

在聽到“聊聊有關上官公子平日裏的事”後,荊無憂臉色逐漸陰沈下來,眸中寒星與火光交錯沖天,沈聲問道:“你說的那兩個人,是誰?”

火狐看了一眼鳳遲齡後,又迅速低下了頭,手中拳頭緊了緊,蹙眉閉眸道:“那位老奴說,穿著藍衣服的男子,臉上戴著一張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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